中山首次將“污水里的毒情” 應用于禁毒實務
日前，世界權威學術期刊《自然》發表了一篇題為《中國擴大檢測污水范圍以監控毒品濫用》的文章，對中山市公安機關率先在全國將“污水驗毒”技術應用于禁毒實務進行了報道。
諸多國際專家在受訪時表示，“污水驗毒”是一種可以有效評估區域毒情的新方法。美國普吉特海灣大學化學家Daniel Burgard認為，中國“污水驗毒”最大的亮點在于將新技術成功用于實際的禁毒工作。與中山警方合作開展“污水驗毒”的北京大學環境化學家李喜青透露，國內各地正在加大財政對污水檢測毒情系統的投入。中國率先將該這項技術應用于禁毒實務，將為各國毒情監測工作提供重要參考。
1、“最大亮點在于
將技術應用于實踐”
2017年6月26日，國際禁毒日，中山警方對一個販毒團伙展開抓捕行動。各抓捕小組人員到達中山市某居民區預定位置，上午10時許，5個行動小組同時行動，將團伙的7名成員全部成功抓獲。這是中山市公安局引進并采用“污水驗毒”技術破獲的第一宗販毒案件。
據悉，2017年初，全國首個污水驗毒試點在中山成立；2017年6月23日，中山市公安局、北京大學城市與環境學院正式簽約，全國首個“校警合作”的毒品環境法醫學（毒情監測）聯合實驗室在中山成立。這標志著，中山市率先在全國將“污水驗毒”技術應用于禁毒實務。
實際上，從污水中分析監測毒情的技術并非中國首創。早在2005年，意大利科學家Ettore Zuccato等首次對污水進行檢測，并估算了意大利多個城市的可卡因用量。2013年，歐洲毒品與毒癮監測中心舉辦全球首屆污水分析國際研討會。而最早將這項“污水驗毒”技術從實驗室引入禁毒實務中的，則是中山市公安機關。目前世界上大部分國家只是把污水分析結果用于流行病學研究工作，并未應用到禁毒政策實施中。
“污水驗毒”的新技術，在禁毒工作中很快凸顯成效。2017年，中山公安利用污水采樣數據分析結果，先后鎖定了三個監測異常重點小區，通過后續偵查，共從該三個小區破獲涉毒刑事案件25起，查獲吸毒等行政案件206起，抓獲吸販毒人員275名。
在《自然》的報道中，美國普吉特海灣大學的化學家Daniel Burgard在受訪時表示：“中國此舉最大的亮點在于把這項技術應用于實踐。”挪威水研究所學者Jose Antonio Baz Lomba表示，越來越多的證據表明，這項技術是一種可靠的監測毒情的方法，應該鼓勵其他國家警方認真對待污水流行病學研究成果，并著手與研究人員合作。
“污水流行病學在中國的應用，以及警方吸收采納這個方法過程中的經驗和教訓，對其他國家來說非常重要。”李喜青接受《自然》采訪時表示，他正在推動“污水驗毒”技術在國際上的應用，希望這項技術能成為聯合國毒品管制政策的一部分。
2、 22個污水處理廠
成毒情監測“前哨”
在精準追溯毒源的過程中，“污水驗毒”技術是如何奏效的呢？
去年6月26日，中山警方開展的這場掃毒行動已經對此作出了最佳注解。警方從污水中監測到的毒情信息，將“毒源”所在地的范圍空前地縮小了，極大提升了警方精準打擊的準確性。
“在污水處理廠檢測到毒品成分，通過分析追蹤，最終可以溯源到具體的小區。”中山市公安局禁毒支隊支隊長馮立洲介紹，下水道主要依靠重力流淌，自帶坡降效果，流向固定單一。“污水驗毒”技術具有極高的毒品監測精度，“理論上說，5克毒品倒在與西湖相當體量的水里，都可以檢測出來。”因此，只要在城市污水管網相應末端節點處測出微量毒品，即可認定上游有涉毒人員。從分支管道向主干管道開展污水驗毒溯源，對每一個管網“分叉”節點處的污水進行化驗檢測，一步步縮小范圍，結合其他偵查技術手段，警方即可鎖定涉毒人員的精確位置。
這項“污水驗毒”技術引自北京大學城市與環境學院的研究成果。據悉，北京大學城市與環境學院李喜青教授課題組在未知毒物鑒定、污染源追溯等環境法醫學領域的研究處于國內領先水平，該課題組在國內率先開創了通過分析污水和地表水中毒品含量來監測毒情的方法。去年初，中山市公安局與李喜青團隊正式開展合作，“污水驗毒”技術首先在中山禁毒工作中落地，中山也成為全國首個將“污水驗毒”技術全面應用于禁毒實務的城市。
目前，中山市公安局已經與全市22個污水處理廠建立聯合監測機制，污水處理廠工作人員定期從污水中采集水樣交給警方，如果吸毒人員排泄物通過下水道進入污水處理廠，這些水樣就會為毒情監測提供重要線索。
以全市現有的22個污水處理廠為毒情監測的“前哨”，“污水驗毒”技術對中山市禁毒工作實現了精細指導，警方按圖索驥可對毒品犯罪開展精準打擊。新技術應用以來，中山警方追查毒源的效率和精度都得到了大幅提升。
3、“智慧驗毒”找到
監測區域毒情新手段
按照“智慧公安”建設思路，去年6月23日，中山市公安局和北京大學城市與環境學院簽署協議，合作成立環境法醫學（毒情監測）聯合實驗室。這是地方公安機關與專業院校科研機構開展合作建立的首個基于城市污水檢測分析毒情的實驗室。該實驗室已于今年1月23日正式掛牌并投入使用。
馮立洲表示，該實驗室的成立帶來的最直接便利就是，在中山采集的污水樣品不用再寄回北京大學進行檢測，在中山即可完成快取、快送、快檢，極大地提高了追溯毒源、監測評估毒品濫用情況的反應速度。
2017年5月底，一家娛樂場所因“污水”被中山警方鎖定，公安機關利用檢測結果在該場所查獲一起聚眾吸毒案，抓獲吸毒人員12名；同年11月6日，中山公安又通過污水數據，成功配合偵破并搗毀制毒工場1個，抓獲犯罪嫌疑人4名，繳獲毒品成品及半成品1.2公斤和制毒工具及制毒原料一批。
“污水驗毒”可以提升警方偵破涉毒案件的效率，但這并非中山市公安機關引入這項技術的全部初衷。
馮立洲表示，“由于涉毒案件很少有人報案，因此對于警方而言，要客觀準確地判斷一個地方的真實毒情形勢十分困難。”對禁毒工作的傳統評價體系也因此陷入“怪圈”，“繳毒越少、查人越少，顯得毒品問題越輕；禁毒投入越大、繳毒越多、查人越多，毒品問題看上去又好像越嚴重。”
“我們向污水要數據。”馮立洲表示，這項“智慧驗毒”的技術應用于禁毒實務工作的另一個重要意義，是它可以精確客觀地反映出一個區域的毒情形勢，從而改變傳統的禁毒工作質效評價體系。
馮立洲表示，“污水驗毒”能準確地從宏觀到局部排查出特定區域內吸毒人員的分布，相當于對一座城市進行了一次體檢。通過對監測數據進行橫向分析比較，可以反映不同區域毒情的相對嚴重程度；縱向比較，則可反映一個區域不同時期的毒情發展態勢。這種比較結果，成為評價各區域禁毒工作的客觀標準，有利于公安機關對各區域毒情形勢制定出針對性管控措施。
4、“污水驗毒”技術
正在向全國推廣
記者從中山市公安局了解到，目前“污水驗毒”技術已在中山全面鋪開，禁毒部門根據一年四輪的污水采樣和檢測結果，對各鎮區按常見毒品濫用、娛樂場所涉毒、制毒嫌疑等進行分類監測和評估，要求下轄鎮區重點關注對應的涉毒問題并實施綜合治理。
“污水驗毒”的各項檢測數據，成為考核評估各鎮區禁毒工作成效的標準以及制定禁毒執法工作目標任務的基本依據。中山市禁毒部門結合毒品犯罪案件的輻射情況對各鎮區制定考核目標，這種基于客觀檢測數據的評價考核思路，已經打破傳統禁毒工作的目標任務制定慣例和評價體系，使得禁毒工作分解任務目標趨于合理、客觀。
今年3月14日，中山市禁毒委根據最新的污水抽樣檢測結果，對污水毒品檢測濃度高的鎮區相關部門領導進行了約談，明確將把污水毒品濃度的變化作為評價鎮區毒情變化的“晴雨表”。
中山市公安機關利用“污水驗毒”技術，定期開展污水毒情監測，并建立覆蓋全市的毒情監測和禁毒工作評價體系，正是近年來中山市不斷推進“智慧公安”建設的一個折射。
以“智慧公安”為引領，中山市公安機關不斷創新禁毒工作思路，在推進“污水驗毒”探索的同時，大力推廣“毛發驗毒”“禁毒信息平臺”等新技術應用，不斷推進“智慧禁毒”工作向更高水平發展。據統計，近三年，中山警方對7類重點嫌疑人開展“逢嫌必檢”，共檢測出各類違法犯罪嫌疑人66100多人，檢出非吸毒類案件陽性嫌疑人1679人。
繼去年全國首個“校警合作”的毒品環境法醫學“毒情監測”聯合實驗室在中山市公安局成立，今年，“污水驗毒”技術正在全國多個城市推廣。
在接受《自然》采訪時，李喜青表示，中山市已經利用污水分析結果對毒品犯罪實現溯源精準打擊，并根據“污水驗毒”來考核警方打擊毒品犯罪成效，這種成功經驗，現在正向國內諸多城市復制。據他了解，今年全國范圍內將投入至少1000萬元用于“污水驗毒”工作。
